愛你,卻選擇放棄你
一
蘇小曼涂著艷麗的唇彩,蹬著一雙銀色高跟鞋走進辦公室,淺淺一笑。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被她所吸引。她真是個妖精,認識她的人都這樣說。
公司里關于蘇小曼的傳聞很多,有人說她一心一意想嫁個有錢人,有人說她有很多個男朋友,還有人說她是個專門誘惑男人的狐貍精。反正幾乎每個公司都有這樣的八卦新聞,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但蘇小曼似乎從來沒有在意過,她依舊是我行我素,熱衷于各類時尚品牌。她是那種千面女郎,可能你永遠覺得她像謎一樣神秘,基本上,她只和男人說話,至于米芊芊,是個例外。她們是朋友,是的,也許是。
米芊芊看起來和蘇小曼不太一樣,清純如白雪般的女子,單薄的讓人心疼。從來不會有人嘲笑她只能穿在最便宜的賣場買回來的衣服,也從來不會有人對她每天吃最便宜的工作餐而指指點點。米芊芊永遠素凈的好像一朵最清淡的梨花,雖然沒有蘇小曼那么漂亮,可看起來是那么的干凈舒服。
莊南總是說:“象芊芊這樣獨立自強,安守本分的女孩子已經不多了。”莊南一米八的身高,莊南長的像金城武,莊南開著BMW,莊南住在有花園的別墅。莊南永遠是全公司女孩子談論的對象。
在“午夜傾城”酒吧遇見莊南的時候,蘇小曼正在喝一杯BloodyMary,血紅色的液體在水晶杯子子里面輕微地晃動著,恰似午夜酒吧那么一點點令人心醉神迷的曖昧。
莊南說,你很漂亮。蘇小曼雙眼迷蒙,帶著一點春醉海棠般的嫵媚的笑意說:“所有男人都這么說。”莊南笑道:“所有?是多少個?”蘇小曼放肆的笑:“誰知道呢?”莊南帶著一種獵人般侵略的目光說:“我加入一個可以嗎?”
蘇小曼定定的看了他幾秒鐘,隨便。銀色高跟鞋由于她俏皮的腳尖不停的晃動而有些松動,酒吧慵懶的音樂旋律回蕩在廳內。這樣的曖昧來的剛剛好。
二
有的時候莊南不得不承認,他是喜歡蘇小曼的。但不是那種天長地久的喜歡,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娶蘇小曼這樣一個隨便在酒吧碰見一個男人就可以跟他回家的女人。可他迷戀她的身體,還有跟她在一起時那種微醺的幻覺。
或者,他們彼此需要。在無數個寂寞的深夜。
蘇小曼媚眼如絲地看著莊南:“你到底有多少錢?”莊南冷漠地說:“至少我的情人用不完,比如你。”蘇小曼放肆的大笑:“哈哈……那么你帶我去江南看夜景好么?”莊南心想,你這樣的女人裝什么淑女,你不如直接說你想去香港SHOPPING,雖然俗,但俗的純粹。可他望著蘇小曼,嘴上說:“好。”
然后他們去了西湖,在燈火幻滅的夜晚,蘇小曼牽著莊南來到長長的蘇堤,她脫掉自己的高跟鞋,裸露出白玉瓷般潔白纖細的腳踝,在柳樹下放肆的又跑又跳。莊南看著她歡呼的臉,突然覺得她像個孩子般純凈。但這樣的念頭也只是倏忽閃過,也許我瘋了,莊南想。蘇小曼笑著說:“莊南,生命是一場如此盛大的狂歡,不是嗎?你看我們所在的地方,多少六朝舊事隨流水,可它們都曾經綻放過,我能感受到它們,我能感受,你呢?”
莊南第一次對蘇小曼產生除了身體以外的感覺,他在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她眼角的淚水。然而他什么也沒說,她,不過是情人。
那天晚上他們都沒有睡,蘇小曼站在江南的月光下說:“莊南,如果我愛上你了,怎么辦。”
莊南冷漠的說:“違反了游戲規則,那你就出局。”
蘇小曼說:“好吧,我沒有愛上你,我永遠不會愛上你。”
莊南溫柔道:“這便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買給你。”
蘇小曼笑了:“我想要柳梢上的月亮。”
莊南嘲弄的笑:“沒有人為你摘,這樣吧,今年所有的新款服裝,我都買給你,我知道你喜歡。”
蘇小曼定定的看著他,“你到底有多少錢?”
莊南輕蔑地說:“蘇小曼,你果然還是鉆在錢里面的女人,你跟了我有一段時間了,我的家產你大概也算計的差不多了吧?”
蘇小曼站在月光下嫵媚地笑了,沒人看出她笑地那么凄涼。
三
莊南把一束白玫瑰當著全公司的面送給米芊芊時,他說:“也許紅玫瑰更能代表愛情,但我認為白色更適合天使般的你。”米芊芊羞紅了臉龐,把頭深深地低下來,接受了這束玫瑰,也接受著全公司的祝福。大家都知道,莊南追了米芊芊很久,這次有情人終于成了眷屬。誰也不知道,莊南有個地下情人,蘇小曼。
小曼似笑非笑地闖了進來,用她那雙美麗地令人害怕的眼睛望著米芊芊手里的玫瑰:“還真是單調的顏色呢,難看。”氣氛一下子變的緊張,所有的人都覺得詫異,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蘇小曼這樣挑釁過米芊芊。
米芊芊尷尬的笑笑,對莊南道:“沒關系,我喜歡。”莊南表情復雜地看了蘇小曼一眼,沒有說話。
又是午夜傾城酒吧,莊南對蘇小曼說:“你想干什么?”
蘇小曼高傲的笑:“我做了什么?”
莊南嘆了口氣:“小曼,芊芊她終于答應了我,你不要來破壞我們,好嗎?
蘇小曼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我,破壞你們?”
莊南的目光冷了下來:“從一開始,你就應該知道我們的游戲規則,你不能越界。”
蘇小曼安靜的說:“我沒有,是你想結束游戲了吧。”
莊南嘆了口氣:“對,游戲結束。你想要多少錢?”
蘇小曼又呵呵地笑了,莊南已經記不得她是第幾次在他面前這樣笑。
蘇小曼豎起一個指頭,莊南忙道:“十萬?”蘇小曼繼續笑的花枝亂顫,傾國傾城。她說:“原來我值十萬,哈哈”。她不停地喝酒,莊南有些厭惡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甩掉她。蘇小曼開始說胡話,她叫著一個男人的名字,聽不清是誰,只聽見她醉夢中哭喊道:“芊芊,救我。”莊南有些心疼,將她抱起來放到車上,車門關上的那一刻,蘇小曼說:“莊南,別和芊芊在一起,好嗎?”
莊南的確有些厭惡面前的這個女人了,一面叫著芊芊去救她,一面在和芊芊搶男人。像她這樣的女子,怎么配和他在一起,怎么配做他的妻,怎么配要男人為她摘柳梢上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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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莊南在一起的米芊芊,依然是一朵素凈的梨花,從不穿高級的服裝,從來不抹猩紅的嘴唇。每次莊南帶她去高級餐廳,她總是說:“我不能花你太多錢,因為我們還沒有……”話未說完,臉就先紅了起來。莊南看著她可愛單純的模樣,他想,這才是我要娶的人,我一生最純潔的天使。
求婚儀式華麗而浪漫,米芊芊迅速成為公司里每一個女孩子羨慕的對象。面對著那顆鉆石戒指,米芊芊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驚喜,然而蘇小曼一把搶過來,戴在手指上,笑嘻嘻地說:“我覺得我戴更適合呢。”
芊芊的臉變的慘白,她有些驚恐的看著這個學生時代的朋友。
公司的人開始竊竊私語:“這女人瘋了吧”。“真不要臉”。“太可怕了,以前還是朋友呢”。“她除了搶男人還會什么?”
莊南憤怒的站起來,芊芊拉住了他,算了吧。
蘇小曼依舊是那樣笑嘻嘻的樣子把戒指還給了米芊芊。她轉身的時候,沒有人看見她的表情,她只留下一句話:“米芊芊,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莊南咬牙切齒的說:“瘋子!神經病!”
婚禮之前,莊南給了蘇小曼一張銀行卡,他說:“里面有30萬,婚禮上我不想看到你,你明白嗎?”蘇小曼用她涂滿鮮艷蔻丹的指甲彈了彈那閃著光的銀行卡,她說:“好。”
婚禮那天,她還是來了,她穿著淡紫色的禮服,把烏黑的頭發挽起來,天鵝般優雅的脖子上什么也沒有,除了一顆瑩潤的珍珠,可她美過了在場所有的女人,包括新娘。她端著一杯酒徑直來到莊南面前,一飲而盡,祝福你。她的眼神那樣純潔而明亮,飽滿著訣別的深情。莊南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辦,而米芊芊更是委屈的不行。她絕對是故意來搶新娘的風頭的,這個妖精般的女人。
蘇小曼離開以后,婚禮恢復了和諧,玫瑰香檳,噴泉雕塑,這是一個應該幸福的日子。
莊南感激米芊芊的識大體,新婚當夜,他深情地摟著她嬌小純潔的身體說:“謝謝”。米芊芊說:“我知道,你和她只是過去。”說完,她閉上了雙眼,從一個少女變成了他的妻子。莊南看著她純潔的臉說:“芊芊,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蘇小曼辭職了,她離開了個公司,甚至可能離開了那座城市,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辦公室的女人們少了可以八卦的談資,也挺寂寞。她們逐漸把談論的話題放到了莊南和蘇小曼的那一段曾經上面。有人說蘇小曼從來沒有愛上過誰,除了莊南。有人說其實米芊芊以前是蘇小曼的恩人,因為蘇小曼以前被流氓××, 然后被最愛的男人拋棄,是米芊芊幫他隱瞞住所有的人,幫她走出陰影。然后又有人說,那她還跟米芊芊爭男人,真是恩將仇報啊。另外一個說,對啊對啊,她就是××。
人們口中的××已經離開,然后唇槍舌劍依然在她不知道的角落攻擊著她,雖然,她從來沒有傷害過她們。
五
兩年以后,莊南的公司遇到了麻煩,他明顯變的憔悴了下來了,曾經風華正茂的神態也已經不見了。公司日益虧損,入不敷出。他眉頭越皺越緊,就在他即將宣布破產的時候芊芊把一紙離婚協議書放在了他面前。
莊南,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么?
莊南愕然,他不明白純潔的芊芊,吃苦耐勞的芊芊,家境平寒的芊芊,深愛著自己的芊芊,怎么會把離婚證書放到他的面前。
他嘶啞著聲音:“什么?”
米芊芊笑了笑:“你還記得蘇小曼嗎?離開了我們的那個蘇小曼。她是我高中的同學,她曾經深愛過一個男孩,可是她不幸,她在某個獨自回家的晚上,被流氓××了。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除了我,因為那個流氓是我一個遠親的哥哥,后來被抓進監獄了,可是蘇小曼很蠢,她并不知道那個傷害她的人,是我哥。”
莊南覺得自己現在的感覺象是在聽神話故事。
米芊芊繼續說:“后來她喜歡的男孩子就離開了她,傷害她很深。我找到她的時候,她的手腕已經被尖銳的刀子劃開,我救了她。蘇小曼就是這樣的女人,愛上一個人就是那么那么的深,對一個人好也是那么執著的好。哪怕后來她變得如此放蕩,她也從來沒有忘記過對那個男人的愛,和我救她的恩。”“因為我救了她,給了她生活的勇氣,所以她對我很好,才會接受我給她的任務,那就是接近你,然后了解你到底多有錢。”
莊南想起蘇小曼甜甜的聲音:“你到底有多少錢?”
莊南不可置信地說:“怎么會,芊芊,你一直是那么樸素的一個人。”米芊芊笑:“其實你和蘇小曼一樣傻,你知道,我家境不好,我每次看到其他女孩子的珠寶首飾,華麗衣服,我就很羨慕很羨慕,但我不能表現出來。一旦表現出來了,你們這些有錢人就不會看上我了。”
莊南痛苦的搖了搖頭,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的還有很多,你不明白蘇小曼是真的愛上了你。在你求婚的時候,在我們的婚禮上,她一出現我就會緊張,我怕她把我叫她接近你的事實說出來。可是她沒有,我想,她還在感念當初我救她那件事情,她的生命是我給的,所以她為了我,可以放棄你。”
莊南頹廢的坐在沙發上:“所以,真正為了錢接近我并嫁給我的人,原來是你。”米芊芊說:“是的,莊南,對不起,你現在沒有錢了,所以游戲結束。”
簽字吧,莊南,我要分走的財產并不多。如果蘇小曼沒有愛上你,當初,她就會按照我說的,把你們親密的照片給我。這樣一來,你覺得你還能夠剩下多少?可是這個傻女人說什么也不給我,還歇斯底里的把它們都燒掉。不過還好,她消失地那么徹底,我以為我可以永遠當富家太太,也用不到那些照片,可沒想到,你這么快就不行了。對不起,人各有志,請讓我追求我自己想要的吧。
莊南麻木的簽字,然后去午夜傾城喝了個大醉,他似乎看到了那個他曾經鄙視的卑微的淫蕩的糜爛的蘇小曼,站在江南的月光下,一臉清澈的憂傷,對他說,我要柳樹梢上的月亮。
他曾經的情人,蘇小曼,光著腳在長長的蘇堤上奔跑,歡笑,說生命是一場如此盛大的狂歡。莊南醉了,他說,是的,一場狂歡,也是一場嘲笑。
六
再碰到蘇小曼的時候,是在一個熱鬧的菜市場,蘇小曼已經不那么妖媚了,她留著碎碎的短發,十指尖尖,在最樸素的地方挑選著一棵大白菜,陽光順著她的頭發灑到臉上,透明而純粹。
蘇小曼看見莊南的時候,她是有些驚慌的,也許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如此落魄的莊南會站在她的面前。場景仿佛電影鏡頭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有了一個定格。
“去我家坐坐吧。”蘇小曼的笑已經不再那么傾國傾城魅惑人心了,她是一朵已經盛開過了的花,有的只是世事變幻的滄桑過后云薄風輕的淡然。莊南局促的應著,坐在她那小小的樸素的家,喝著一杯飲料,莊南情緒復雜。蘇小曼拿出一張銀行卡,三十萬,兩年前你給我的,一直放在這兒。蘇小曼笑了:“也許不太夠,可是莊南,你那么聰明,你會東山再起的。”
莊南的眼淚就流了下來,他想起自己曾經對蘇小曼的輕視和侮辱,他突然想開口說點什么,又覺得自己不配。他說:“米芊芊對我說了你的事情。”說著他望向蘇小曼的手腕,然而他驚訝的發現她手上的傷痕居然有兩道。蘇小曼的表情突然很憂傷:“你都知道了嗎?”
門鈴響起,“小曼,我回來了,家里來客人了嗎?”一個憨厚老實略帶點肥胖的男人用鑰匙開門了。蘇小曼輕輕的說:“這是莊南。”那男人愣了愣:“原來你就是小曼說的那個莊南,你好,我是小曼的丈夫。”
送莊南出來的時候,蘇小曼摸著手腕上的第二道傷痕,淡淡的說:“離開你的那次,救我的人是他。”
莊南又一次在午夜傾城喝醉,朦朧中,他想起小曼醉的那次對他說的話“別和米芊芊在一起,好嗎?”他想起小曼的笑,想起了西湖,想起她的笑。
又一個著裝妖嬈的女人走了過來:“先生,能請我喝一杯嗎?”莊南淚流滿面:“你想要柳樹梢上的月亮么?”“神經病!”女人嚷嚷著走了。
而此刻,西湖邊柳樹梢上的月亮,早已經不知道哪里去了。